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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
 这⽇见我们累了,不待天黑,便提前住了马,安排就地休息,独我和⺟亲坐一个简单的临时帐篷,好略略挡一挡风沙。

 ⺟亲疲惫问道:“远风,我们还有多久到回雁关?”

 颜远风估算了一下,答道:“再有四五个时辰,应该可以到了吧?”

 ⺟亲眼睛一亮,道:“那么我们如果现在前行,天不亮不就可以到了么?”

 颜远风皱眉道:“娘娘,您不用想太多,先休息要紧。”

 ⺟亲摇了‮头摇‬,道:“我不要紧,我支撑得住。”

 我懒懒道:“我也支撑得住。”而头已伏在⺟亲膝上,上下眼⽪已经分不开了。

 除了永和二年的出宮奔逃,我再也不曾这么累过。

 ⺟亲的怀抱依旧温暖,但几天风霜掠过,容貌已经很是憔悴,我听到她的心跳得很快,很不规则,娇软的⾝躯因疲累而颤抖着。

 颜远风并没有听从⺟亲的话继续前行,他那温和而忧郁的眸光,怜惜地在⺟亲面庞柔柔划过,缓缓替我们垂下帐篷帘子,把他自己温煦的声音,隔绝在朦朦的毡布之外:“你们好好睡几个时辰,明天,我们一定可以到达回雁关。”

 他没有征求我们意见,直接帮我们下了这个决定,⺟亲的⾝体似乎震了一震,随即依旧是平静,平静地抱住我,将我搂在怀中,闭上了眼睛。

 而有⺟亲的地方,总是惬意,我満⾜地叹口气,蜷着⾝子,嗅着⺟亲⾝体上温暖的体香,沉睡。

 凌晨时分,我们被马嘶声惊醒,忙掀开帘子看时,众侍卫都已牵马准备出发了。颜远风见我们醒来,微笑道:“看你们睡得,就让你们多睡一会儿了。来,先吃些⼲粮再走吧。”

 ⺟亲责备地望他一眼,到底没说什么,接过他递过来的⾁⼲,胡就了清⽔咬了两口,便爬上马去。

 我也吃了点东西,只觉那清⽔冻得人浑⾝哆嗦。吃完后也未及休息片刻我们便骑了马,冷冷的⾁⼲似乎给僵在了肚子里,随了一路的颠簸跳动着,闷闷地疼痛。⺟亲⾝体比我更孱弱,也不知在遭怎样的罪呢。

 但我侧头看⺟亲时,她只专注地骑着马,充満希冀地望着前方,一对如⽔明眸,在倦乏中透出煜煜的光彩。

 我们已看到回雁关了,回雁城內,有我们分别了多年的亲人。我似乎已看到了君羽当年那稚拙而明亮的大眼睛,如黑曜石一样纯净明耀,热切向我们凝望。

 当⽇下午申时,我们到达了回雁关。

 巨石砌就的铁⾎雄关,在当年与黑赫频频战之时,曾是百年来不可逾越的屏障,如巨人般昂扬在两国之间,用金戈铁马,守护中原‮弟子‬的平安。

 而如今,虽是战年岁,依旧没有这巨人的用武之地,只因如今中原的敌人,已不是黑赫。

 于是,这巨人只能立着⾼大的⾝躯,寂寥望着关內,望着关內的同室戈,生灵涂炭,⾎流成河。

 回雁关的使者杜比我们早出发一步,显然也是昼夜兼程,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关內。

 颜远风望着旗帜零落的墙头,目光忽然闪过疑惑。他举手向一旁的部下示意。

 立刻有嗓门⾼的传讯兵⾼声叫道:“孔太守何在?大燕四品侍卫统领颜远风颜大人求见!”

 连唤两遍,居然没有一丝动静。

 这时,我忽然闻到了腥臭味,顿时浑⾝起了一层惊悸地粟粒。

 那是鲜⾎给毒辣的太炙烤后那种令人作呕生怖的气味,当⽇在宇文府中晚蝶等给曝尸时我也曾闻过。

 颜远风鼻尖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 他驱马前行几步,正要上前查探时,回雁关的门响了。

 沉重而斑驳的铁门似生了锈般,好久才打开至可容数人通行。

 一个头发花⽩的老将,満面灰尘,一⾝⾎污,带领了寥落的几个兵丁,徒步了出来,拜倒在沙土之:“卑职回雁关参将孔令德拜见颜大人!”

 颜远风跃下马来,扶起他们来,温和道:“孔参将请起!请问,太守大人呢?关內是不是有事发生?”

 孔令德皱纹竖起,浊泪顺了鱼尾纹渗下,黯然道:“已经完了,什么都完了!”

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“完了”是什么意思,只觉⾝畔⺟亲⾝子一晃,已从马上摔了下来。

 “娘娘!”颜远风大惊,忙冲过去,将⺟亲抱起。

 ⺟亲虚弱地勉強一笑,道:“我没事。”转而挣扎抬起头,问向孔令德:“皇上呢?皇甫君羽现在在哪里?”

 孔令德虽是位卑权微,到底是有了年纪的,一眼能看出我和⺟亲是着了男装的女子,眼见众人一脸紧张,⺟亲又敢直呼皇帝名讳,便已猜到⺟亲⾝份,忙葡伏到地下,哭道:“太后娘娘,陛下给安亦渊抓走了!太守大人也…呜呜…”

 安亦渊!

 晋州安氏!

 ⺟亲秀雅细致的修眉蹙起,惨然张了张嘴,已头一偏,晕了过去。

 “⺟亲!⺟亲!”我大叫着,只觉手⾜阵阵发软,也要瘫软下去。转头一看颜远风,脸公亦是发⽩,一言不发抱起⺟亲,直冲⼊城。

 我勉強镇定心神,抖了抖缰绳,和众侍从一起⼊关。

 但一到关內,我几乎和⺟亲一样,从马上摔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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