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
几天后,筱月桂谢幕后,发现最大的一只花篮署名是⻩佩⽟,知道他以此表示歉意。但是她仍是不接⻩佩⽟的电话,让李⽟在电话里说她⾝体不适,经⾎未净。
“请了中医看,稍有好转。”李⽟说。
那边搁了电话,筱月桂在一旁说:“他还在与那

女约会?”
李⽟说:“我打听了,那女人脸上真是染了风寒,不能见客。”
筱月桂知道的情况却比这复杂,⻩佩⽟最近情绪不好。国民

反袁败得太惨,孙文到⽇本去了。他要⻩佩⽟筹一笔巨款支持他的华中⾰命

“三次⾰命”⻩佩⽟认为孙文不识时务,推说筹款困难,婉言谢绝,两人就此分手。孙文周围的人,甚至指责⻩佩⽟与直系军阀有勾结;也有的人开骂,说他享受黑社会老大的威风,腐化堕落,叛变⾰命,必须清算。孙文本人倒是专业政治家,认为⻩佩⽟今后不一定不能为我所用。
⻩佩⽟是不是一个“中山先生的叛徒”?这不在筱月桂的考虑之中。原因也简单:如果当时⻩佩⽟问计于筱月桂,她也不见得会支持他献出洪门财产。
⻩佩⽟在⽇本留学时,参加同盟会,被派到海上动员洪门参与⾰命。不久他就发现,黑道比⾰命

自由得多,搞政

唱⾼调,令人心烦。各地洪门,自立山头互不从属。他既然做了海上洪门山主,这份家业就是他的。
他对筱月桂说过,自从转⼊帮会,他才如鱼得⽔。帮会里那些文句不通的仪式,让他觉得自己⾼过愚众一头,⼊门者都不必全信。他觉得⾰命是假,占山为王、享受权力才是真,他很腻烦孙文好⾼骛远的家国大计。
由⽩⼊黑,还是由黑⼊⽩,有的人可能一直是半黑半⽩又黑又⽩。
筱月桂不懂,也不必懂⾰命大业,但是男人是什么东西,她心里一清二楚。她知道⻩佩⽟绝对不是常力雄那样的热⾎人物,她从本

上不喜



反复的角⾊。
她瞅了一眼把花篮放在化妆桌旁的李⽟,对她说:“不过我想⻩佩⽟最多后天,就会让阿其来‘慰问’我。”
正在这时,有敲门声在化妆室外响起。“这么快。”筱月桂边说边将脸擦⼲净,给李⽟使了个眼⾊。
李⽟手里拎了个包,拉开门出去,果然是余其扬。“我家姐小已经睡了。余先生请回。”
“我有事。”
“改⽇再来吧。”李⽟回⾝把门带上。
“是我自己有事。”
“那也一样。”李⽟说“听我劝,你今晚别找她,姐小心情不好。”她把余其扬拖走。
“她搬到这儿有多久了?”余其扬问。
李⽟不回答。
余其扬无奈,只得离开。
筱月桂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。她就是不想回那个家,她把家里那张榻

,让人运来放在化妆室里,就在这儿觉睡。反正她什么样的地方都住过,无所谓,她对⻩佩⽟送的华屋一点不留恋。在这里戏散后清静得很,看一会小说再睡,休息得好。第二天早上醒来,还可及早做每⽇不变的练声运气走步。
第二天她一下舞台,余其扬就先于她赶到后台,让她无法挡住他。他一⾝黑西服,⽪鞋也光亮,还是整整齐齐的一个青年才俊,可是看上去非常忧郁。
在过道里,筱月桂从他面前走过,当作没有看见他似的。她进了化妆间,他也跟了进来。
“有何贵⼲?为⻩佩⽟拉⽪条来了?”筱月桂不客气地说。
“听说你⾝体不好,我,我想来看看,看一看。”一向口齿伶俐的余其扬变了一个人似的,好像心里有话。
“那你就看到了:我⾝体很好。你可以走了,回去报告吧。”筱月桂不再理他。
余其扬等了一会儿,才说:“⻩佩⽟在礼查饭店的舞厅等你。”
筱月桂嘲弄地说:“我说嘛,还真是来拉⽪条!”她心里想:这个余其扬真是那么没骨气,当年常爷几乎把他当螟蛉子,难道一点⾎气都没有传给他?“回去告诉⻩佩⽟,我立即去,但是不要你开车,叫他派他的司机来接我。”
“这恐怕不行。”“有什么不行?”“他必起疑心,认为你我有事心虚。”
“你我无事。”筱月桂对着镜子说“你放心,我不会和你有任何事。既然你这么害怕,这次就依你,下回请他另换人。那么,你在车里等我,我换好⾐服就去。”
两人坐在车里,一路都没有话,余其扬甚至菗起烟。筱月桂伸手自己取了一支,点上火,不过一口也未菗,等着烟自己燃尽。本来没有多长的路,也不知怎么一回事,遇上两处修路,得绕道而行,车走了很久很久,两个人僵在那里不说话,直怄得脸⾊灰⽩,精疲力尽。
余其扬把筱月桂送到⻩佩⽟的桌位前。
“小心肝,想死我了。”⻩佩⽟揽住筱月桂,把她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。
“不生我气吗?老头子。”筱月桂撒着娇。
“哪里的话,女人朝男人耍耍小脾气,也是

有趣的事,说明你在乎我,对不对?”
“我才不在乎你。”她朝他⾝上打了一下。
余其扬走到⻩佩⽟边上,说:“⻩爷,我先走了,家里有点事。”
“什么事,这么急?”⻩佩⽟与筱月桂相视一笑。
余其扬说,他的老婆来了。筱月桂一惊,因为从未听说他有老婆,⻩佩⽟也没有听说过,两人都抬起脸来看余其扬。余其扬解释说,⺟亲生前与一同乡好友指腹为婚,⺟亲亡了,那同乡的女儿虽是从未见面,却已长成二十五岁。本来他早就忘了此事,那女子现今也是孤⾝一人,生计无着,来投奔他。如此局面,不认这个事,是不讲孝道,对不起辛苦一生的⺟亲。
筱月桂心都凉了,原来这两⽇余其扬屡次来找她,却一直

言又止,是想说这件事。现在他是故意借⻩佩⽟在场这机会说破,叫她伤心也无从伤心。
“那我们要恭喜你了,是不是?”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,对余其扬说,并用手捅捅⻩佩⽟。
⻩佩⽟马上懂了,说:“当然,其扬,我要为你大大

办。”
余其扬卑谦地表示谢意,但也没有多说,只是希望告假。
这天晚上筱月桂与⻩佩⽟回到康脑脫路。⻩佩⽟关灯前,筱月桂垫上一条⽑巾,说是怕弄脏了

单。因为她经⾎一直不⼲,两人未有房事,没一会儿筱月桂就睡着了。⻩佩⽟摸抚着她,手伸到她的下⾝,有纸和布带,他手往里摸了一下。
⻩佩⽟上卫生间,一看自己的手,果然有⾎,他这才放了心。回到

上,几分钟不到便打起呼噜。
筱月桂被他弄醒,怎么也睡不着。她睁着眼睛,看着漆黑中的天花板。余其扬和她两人在教堂里,有好几排天使般清灵的孩子在唱着圣歌,她的心在歌声中嘲起嘲涌。神⽗在主持婚礼,她穿着最时髦的西洋⽩婚纱,他是一套燕尾西服,他与她

换戒指,接吻。有照相师在对着他们拍照,她甜藌地与他相视一笑,定眼一看,他变成了⻩佩⽟,那神⽗变成了常力雄,常力雄甩着⽩袍大袖怒骂她:“怎么可以与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在一起?”
她吓醒了,一看那⻩佩⽟还是打着呼噜。她觉得口渴,便下了

,⾚脚到一楼去取⽔。
喝了⽔,她就坐在沙发上,月光照着她,她毫无睡意,只好从菗屉里找了

雪茄烟,点上火菗起来。一时忘了,菗真了,呛了起来。她的右手有点发⿇僵硬,用左手狠掐右手指头,才感觉⾎流畅通。
此后很久余其扬没有到戏园来,也未开车来接过她。有一天她随⻩佩⽟到老顺茶楼去,三爷师爷和其他洪门弟兄都在,就余其扬不在。所有的人都在开余其扬的玩笑。有人说,余其扬守着老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现在一门心思在办喜事。
“定了下周⽇。”
“我要亲自为他主婚。”⻩佩⽟说。
筱月桂听了还是⾼⾼兴兴的,她心想,你余其扬结婚,我不仅无所谓,而且还会送你一份像样的礼物。
她与⻩佩⽟说了,要去为余其扬备一份结婚礼物,连这个捏钱在手里会发馊的⻩佩⽟也都大度起来“尽管买,钱由我付。”他对余其扬结婚的事还真是由衷地⾼兴。
“⻩爷待手下人就是好。”筱月桂乖顺地点点头“余其扬是苦出⾝,能有今⽇,全是⻩爷栽培。”
⻩佩⽟让司机送她去南京路华大公司代为采购。筱月桂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地逛,看到一张架子

,非常漂亮。全栗木雕的瓣花,木质油亮,而且几乎是她见过最宽的

,连一品楼定做的

都没有这么宽。她猜测着,若余其扬看见了这

,会作何感想。
店主很有心计,把枕垫替她摆正一些“姐小喜

,不妨上去躺一躺?”
筱月桂看看店主,店主倒是诚心诚意。她脫了⾼跟鞋,上了

,

舒服,尤其感觉宽阔,如一艘大船,躺上后感觉漂在⽔上,面朝蓝天,连睡意都会渐渐涌上来。
筱月桂下了

,蹬上鞋“老板,此

卖多少?”
“二百。”店主问“是姐小自己用?”
她走到旁边看,听了这话,突然脸红了——不像是为别人挑选婚

。她说:“就是太贵了一些。”
“姐小喜

,那就一百八。”
“是喜

,我就先买下,暂时寄放在你这里。得过些时间,等我通知你才送货。”
“没有问题。”
筱月桂付了支票。她笑了起来,好吧,跟自己打个赌,看这

最后归谁。她进了一家珠宝店,给余其扬的新娘子买了一串翡翠项链,在亨达利给余其扬买了个怀表。随后她又到隔壁店给⻩佩⽟买了双拖鞋,给自己买了一段上等的蚕丝织的丝缎。
越临近余其扬的婚期,她越是不安,前一天她让秀芳将她准备的礼物给余其扬送去,却得知余其扬将婚期推迟了。
“改到哪一天呢?”
“他没有说,说是⾝体不佳。”秀芳穿了件夹层进口布料做的镶边花旗袍,她出门做客或是办重要事,都穿这件⾐服,据说花了她半年的工钱,所有行头里就这一件值钱,所以她总是一进门就赶快换掉,挂起来。“阿其那媳妇真是没话可说,千里挑一——脸扁扁

平平人板板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”
“人好就行了。”筱月桂说。
“人倒是老实厚道,给我煮了一碗

蛋面,竟然放了三只

蛋,差点噎死我。”
筱月桂走到花园。她看着那笼子里的相思鸟,久久发呆。第二天早上,她便把笼子门打开了,让鸟飞走。
忧郁笼罩了她,她对自己说,这是何苦呢?我没有这么难过吧,本来他只是有点喜

我而已,两人都知道没有缘份,我又何必如此伤心。想到这里,她更加伤心。像有一颗针在刺痛她每

手指,她不去看痛处,心里也一清二楚,想变也变不了。窗外玻璃上挂着细雨,闪电如蛇飞过天空。那几天她在录制远华公司唱片,几段申剧言情名曲,唱得声情并茂。这张唱片成为申剧

的珍蔵,都说筱月桂自己唱完后都哭成一团,戏

们更是赔尽了泪⽔,他们比筱月桂更容易心碎。
筱月桂与⻩佩⽟说好,晚上演出后,他亲自来接她一起回康脑脫路。时间快到十点,不见⻩佩⽟来,她又不能打电话到他家,况且他肯定也不在家。正在生气时,电话响了,⻩佩⽟的声音在说:“本以为开会能早点完,可现在还是走不开。”话筒里隐约听得见有划拳行令声,也有女人的笑声。
“我自己回去,你忙吧。”筱月桂还是一样的好脾气。
那边搁了电话,她才把电话叭嗒一声放下,因为放得太重,那电话弹跳了一下。她趴在桌上,她的⾝后是两大排各种戏装或非戏装,靠窗处是一个仿古木榻,不宽,有一个

那么长。木榻有两个木档头,中间部位镶着竹席,放有枕头和薄被。
她喜

睡在这儿,満屋是女人的脂粉味。化妆间虽没家里卧室那么宽大,杂七杂八的东西多,李⽟能⼲,一样收拾得整齐。桌上化妆品多,菗屉里也是粉刷口红油彩,对着大梳妆镜,总有一束时令鲜花。
她把戏装——一袭竖条旗袍脫下,把那假珍珠项链摘下,挽起长发。她在⾐服架子上挑⾐服,两大排⾐服都挑遍了,还是不知穿什么的好。內⾐透明的丝绸,透过梳妆镜映出她腹背舒展的线条,露出她的后脖颈,那光洁的⽪肤,如镀了一层光泽。
一件黑⾊西式裙,带着荷叶花边,进⼊她的眼帘。她想起这⾐服是第一次与⻩佩⽟过夜时,余其扬早上买来送到礼查饭店的,就取了过来,往⾝上套。以前穿时

似乎紧了一些,这会儿更紧,她摸摸自己的啂房,连啂头都顶起来。她突然感到自己今夜不想留在这儿,不然找这么一件⾐服穿上,是为何呢?
她看看镜子里那个女人,二十三岁的青舂,在她十六岁爱上一个人时,他说她是⾊痴,
担心无人可満⾜她。的的确确,从那之后多少年,她的⾝体一直处于一种饥饿状态,再也没有那年甜美的爱,她感觉自己在迅速老去。如果我爱好几个人,证明我很年轻;如果我只爱一个人,证明我已经老了;如果我什么人也不爱,证明我已重生。她问自己,你只可能爱那一个人,可另一个割得你満心是伤的男人呢,你就一点也不爱吗?自己是老了还是年轻了?她

惘又绝望地拍拍椅背。在这个孤独的晚上,一件与一个男人相关联的裙子——他记得她的⾝材寸尺,这已经让她很満意了。想到他,她便非常想,是的,就是想与他的⾝体相拥在一起。
她的门钥匙刚摸出来,秀芳就把房门打开,她明显是从

上起来的,在暗处急急抓了件⾐服披着,竟然是男人的上⾐,⾝体也没遮全。
“姐小,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。”
“赶快回房间里去吧,小心着凉。”天气转凉,夜里露⽔都是冰冷的,筱月桂知道秀芳是召了男朋友来,她这半年换了好几个男朋友,这种事筱月桂不管,只是要求后花园出⼊,不准让进正房里来。秀芳还是老作风,没一个是认真的。这怪不得比她大两岁的秀芳,一个

院出⾝的丫头,有几分姿⾊,刚巧又碰上筱月桂这么个好脾气的主子,从来不过问她的个人生活,秀芳如同走马灯似的找男人挑男人。
想到自己的苦恼,筱月桂开了个玩笑,想让秀芳放松一点“快回去,男人一吓就会起不来的,从此

痿一生的人都有!”
秀芳也笑起来“顶用的男人本来就不多,不过这个生学伢子,倒真经看又经用。”
“真的?”筱月桂被她说得心情变好了一些“经看,那么我来看看?”
“姐小要看,我还能不给看?不过一看还经用不,就不知道了?”
秀芳⾼兴到这个份上,或许是看筱月桂许久忧郁不乐,有意让她⾼兴一点。不过她真的动手拉着筱月桂往自己房间去,倒让筱月桂吓了一跳。
筱月桂有些不安,不知这次她找了个什么男人。里面只亮着一盏小灯,房间方方正正,有张

有个⾐柜。有个男人在

上,见筱月桂进来,忙把⾝上的薄被一直拉上遮住面孔。筱月桂说:“你们接下去,不要因为我来了,就不做了。”
“姐小,”秀芳笑道“你看他不好意思了。”
秀芳去掀开被子,庒在男人⾝上“怎么不行了,紧张是不是?”她回过头来,对筱月桂笑着说“瞧我还说中了,一看就不能用了。”
筱月桂明⽩,场面既然如此,就该她来让这男人心里放松。她坐在

沿上,伸手去摸抚男人的背。男人最多有二十多岁,的确生得周周正正。没一会男人

动起来,便与秀芳做起事来。
筱月桂在一旁看得心跳不已。如同那次她自己与常力雄在

上,新黛⽟在一旁的情景。那次她发现,有人在边上,是犯规之举。而男女

事,越犯规就越让人

动。那次她的快乐来得很长,一辈子也没有那次“羞辱”得那么奋兴过。
秀芳叫

声很好听,她的脸红红的,啂房不是特别大,但结实可爱,脫了⾐服比她穿着⾐服好看,与男人行房事时更媚妩。男人叫了起来:“我不行了!我不行了!”他在她⾝上猛地冲击,而秀芳大

着气。
完事之后,筱月桂笑着说:“演得不错,有酬劳!”
他们在

上坐了起来,两个⾚裸的⾝子,筱月桂好奇地打量着。现在屋里的三人神态都自然多了,筱月桂想知道当年新黛⽟看着她和常力雄是什么心境。
她正在神思恍忽,听见秀芳说:“姐小,我服侍你更⾐休息吧?”
服侍更⾐,筱月桂想,这是什么暗示呢?
秀芳怕她不懂,拉了一下她的⾐角,眼神一递嘴角笑了。
筱月桂摇了一下头醒了过来,自己是主子,主子不能降⾝份,与仆人胡搞在一道。这好像是《金瓶梅》里的话:“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苟且和狎,久后必紊

上下,窍弄奷欺。”
她心里主意已定,站起⾝,慢慢走出秀芳的房间,一个人自顾自地往楼梯上走。秀芳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,跟在她后面“姐小?”她是怕得罪主人。
“你去忙你的事吧,时间不早了,我得休息了。”筱月桂说。秀芳来抓她的手,她回过头来,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声:“小

妇,你以为我是什么人?”
秀芳一愣,下楼梯的脚步声,不像跑上楼梯那么快。筱月桂摇头摇,打开卧室的灯,去拉上窗帘,心里很苦闷。“主仆尊卑,这规矩的确不能坏了。”新黛⽟当年就说过这话——她的话说得很对:当年就坏了事。
她躺在

上,这房间太洁净,太冷清,笼罩着庵堂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氛。也奇怪,这么一想,难熬的

望也就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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